《1》
*混乱向
*毫无逻辑地放飞
(中)
电影院那个幻觉般一闪而过的吻让土方连着好几天都惴惴不安。
好在翌日一大早他就接了一个需要连轴转的任务,顺利地避开了与银时见面。
但真选组屯所里面仍旧是一天天被银时送来的东西塞满。
一开始只是每天早上一定会出现在桌上的土方特制版Double量蛋黄酱蛋糕。
然后是一些造型奇怪的打火机,烟灰缸。
因为太过投其所好,土方一开始并未察觉到不对劲。
等到山崎手忙脚乱地抱着一个比人还高半个头的蛋黄酱抱枕往他门里挤时,土方才迟钝地反应过来。
“山崎,你往我房间里塞了些什么玩意儿?”
“抱枕啊,看不出来吗,副长。”
“我是说你给我这个干嘛!!!”
“不是我,是老板送您的。”山崎好不容易将抱枕连拖带拽地挤进门,却因为软绵绵的抱枕和土方办公室格格不入而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我给您放书柜旁边?”
“你觉得搭吗?”
“那……放您卧室?”
“不行。”
土方这次拒绝得很快。
开什么玩笑。
要是把万事屋送来的东西放在床上,岂不是摆出一副很喜欢的样子?
虽然这个抱枕看起来确实很大,很软,也很好rua。
山崎摸不准他的想法,干脆放弃:“算了,我先放这里,您自己决定吧,需要搬的时候再叫我。”
土方见他要走,忙叫住了他:“等等——”
“还有事吗?”
“那个呢?”
“哪个?”
“还能是哪个啊!就是那个啊!”土方怒道。
“烟?打火机?还是公务?”
“蛋糕啊!!!!每天早上不是都会有蛋糕的吗!!!”
之前最晚八点的时候就会送过来。
今天都快下班了还没见着影子!!!
山崎一脸无奈:“我不知道啊,今天我过去的时候,老板只给了我这个抱枕。副长您这么在意蛋糕,直接问他不就好了?”
土方顿时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毛了:“我怎么可能在意一个可有可无的蛋糕啊!”
山崎:“……”
您明明就超级在意的。
深知土方别扭的性子,山崎也不指望从他嘴里得到什么实话。
他边拿出手机边试探道:“我问问?”
土方没阻止,只默不作声地低下头去,假装开始批阅文件。
电话拨了两遍才有人接。
土方故作淡定地翻过一页。
这速度。
难怪总是生意惨淡到房租都没有办法按时交付。
土方听不见对方说了什么,仅能从山崎的寒暄里猜出不是什么靠谱的话。
“是这样的。下午我不是去您那边拿了抱枕嘛,回来后副长——”山崎在土方快要杀人的眼神里硬生生改口:“不是,是我,我想起来今天好像没有蛋糕。”
土方拔出的剑收了回去。
刚回到座位,土方又听见山崎说:“那您身体没事吧?”
土方有些焦躁地磨了下后牙。
“嗯嗯,好。我一会儿过来拿。”
挂了电话,山崎公事公办地向土方汇报:“老板说蛋糕是有做的,只是忘记给我了。正好我一会儿要去一趟歌舞伎町,晚上给您带回来?”
土方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山崎不解地望着他。
对峙片刻,土方别扭地开口问道:“那个……”
山崎绝望地在心里尖叫:又要开始那个哪个的游戏了吗!
“身体……”土方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老板好像是生病了,电话里也一直在咳。”
土方又不说话了。
山崎:“……”
恋爱中的男人真难懂。
一段长久的沉默后,山崎小声问:“没其他事的话,我就过去了?”
来回一趟,正好还能赶上把蛋糕当饭后甜点的时间。
“你晚上不是要巡逻吗?”
“还有半个小时,开车过去的话应该来得及。”
“万一堵车呢?”
堵车那就翘班啊!!!!
又不是没有翘过!!!!
山崎在土方一根筋的计较中总算慢半拍地明白过来。
他拿出多年COS各种角色的精湛演技,挤出一个被工作困扰最后无奈向顶头上司求助的表情:“要不,副长您亲自跑一趟?我这边确实抽不开身。”
土方紧皱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行吧。”
“去的时候能带点慰问品吗?我很担心老板的身体。”
山崎在“我”字上面加重了读音。
土方不耐烦地轻啧一声:“知道了。”
于是,在经过漫长的铺垫和拉扯后,土方终于是握着一杯草莓芭菲出现在了万事屋的门口。
门开的一瞬间,土方就跟背诵课文一样把来的时候编好的理由一咕噜地往外倒:“山崎工作很忙,所以拜托我过来拿蛋糕。芭菲也是他拜托我给你买的。”
银时接过芭菲,也没多看,反而是含笑望着他。
那张喋喋不休的嘴一旦闭上就让人很难猜出来他在想什么。
当然哪怕说话,从他嘴里蹦出来的东西也不能一概而信。
他似乎知道土方炸毛的底线在哪里,就这么看了他两秒后笑着侧身:“外面很冷,进来吧。”
第一次被银时用这么温和的态度迎进门,土方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他僵硬地杵在玄关,半天不敢往里走。
“怎么了?”银时原本想要关门的手一顿。
“没。”土方留意到房间里不同寻常的安静,忍不住问道:“那两个小孩呢?”
“出去玩了,说是有什么堆雪人的抽奖活动。”银时见他警惕着一直不动,想了想,关门的手转了个方向,反而把门完全推开了。
土方被门外的冷风吹得起了半身的鸡皮疙瘩:“搞什么啊,快点关门啊。不会连门也坏了吧?”
银时望着他抱着胳膊跺脚的样子,先前那丁点晦涩的情绪一扫而空。
“没坏。”他笑着关上门,不轻不重地用手背隔着衣服在土方肩上推了一把:“你别杵着了。”
两人进屋后土方习惯性地在沙发处落座。
“想喝什么?”银时边往厨房走边问。
“……有什么?”土方实在想象不出来这家伙在家里会喝草莓牛奶以外的东西。
银时打开冰箱,扫了一眼,回道:“酒。”
“……”
“还有水。”
“这算什么选择啊!”
“你可以选冷水,热水,还有温水。”
“随便吧。”
他只是来拿蛋糕的。
又不是要待很久。
厨房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银时端着一个木托盘走了出来。
除了给土方倒的一杯热水,旁边放着的就是他惦记了一整天的土方特制版Double量蛋黄酱蛋糕。
但没有用盒子装,而是放在白色的瓷碟上,旁边放着透明的小叉子。
就在这里吃的意思很明显。
土方告辞的话一时间没有了用武之地。
他竭力调动着自己僵硬的四肢,从银时手里接过托盘:“……谢谢。”
蛋糕无疑是很合土方口味的。
不然的话他不会才被喂养了几天就开始心痒着惦记。
“喜欢吗?”银时冷不丁问道。
“还行。”土方给出了一个不算负面的评价。
“难怪你特意为了它亲自跑一趟。”
土方抬眸,目光很轻地从银时脸上扫过,随即又低下头去,用小叉子剥开上层的蛋糕胚,把“特意”两个字还了回去:“不是你特意叫我过来的?”
忽然漏送的蛋糕。
电话里的咳嗽声。
还有被提前支走的两个小孩。
怎么想都不是什么巧合的事情。
银时不太自然地抓了一把后脑勺翘起的卷发,没有否认。
“因为好几天没见了嘛。”
“三天而已。”
“土方君记得啊?”
“……”
他记得个屁。
土方吃掉最后一口蛋糕,满足地放松下脊背,靠在沙发上,懒洋洋地点了支烟:“之前偷偷潜入屯所那么多次,也没见你客气过。”
怎么这几天反而搞得偷偷摸摸的。
东西都只让山崎送过来。
这是什么“遵纪守法”的No.1人设吗?
“不是。”银时仿佛猜到了土方心中所想,张口否认后,迟疑了数秒才接着开口道:“那天在电影院……吓到你了吧?”
一听到他提电影院,土方就差点从沙发上弹起来。
“当、当然没有吓到啊。”土方强撑道:“只是亲手而已。”
他猜得没错。
银时果然只是想吓他。
他暴露的弱点越多,两人之间的票数差距也越大。
“只是?”银时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忽然站起身来,朝土方走过去。
“你你你你干嘛!”土方瞬间弓起了腰。
“想坐一起而已。”银时说。
“那么多位置!”
“还是你想我直接坐你腿上?”
“……”
土方无声地往旁挪出一个位置。
银时如愿以偿地在他右边紧贴着坐下。
单人位的沙发要容纳两个成年男人着实有些勉强。
土方甚至有种银时半个身子都压在他身上的错觉。
要冷静啊!
这个时候慌张了就让对方得逞了!
不要再贡献更多的表情包和鬼畜片段了。
“没想到土方君看着挺纯情的,胆子这么大。”
“我胆子一直都很——大——嗷——”
土方的话随着银时握住他的手陡然变了个调。
那只常年握剑的手用一种极为罕见的近乎温柔的力道覆在他的手背上,指腹来回地摩挲过他僵硬的指节,然后和电影院那天一样,微微低头,吻了他的手。
土方努力把这当做被猫咬了一口。
他已经不是那个被亲一下手就方寸大乱的土方十四郎了!
亲完后银时没有立刻松开他,只是握着他的手放在嘴唇和鼻子附近,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
土方被他蹭得发慌。
完全不知道他又在憋什么招。
“土方君。”银时又亲了亲他的手指:“亲手可以的话,亲嘴也行吗?”
土方猛地抽回手,捂住嘴,戒备地盯着他。
但他很快意识到这个举动太过慌乱,于是借着这个动作假意打了个喷嚏,再顺势放下手来。
“我没刷牙。”
要是被对方尝到蛋黄酱的味道,肯定会抱怨一番。
到时候说不定会影响人气排行的票数。
银时大概没想到他会找这样的借口,怔了怔,笑道:“那下次我给你备一支牙刷?”
谁要啊!!!!!
不等土方拒绝,银时已经换了新的话题。
土方被过载的信息量冲昏了脑袋,昏昏沉沉间快要跟不上银时的节奏,连什么时候手里被塞了一本最新一期的《Magazine》也没察觉,整个人的心思全停留在亲嘴这件事上。
是什么样的脑子才能得出亲手可以那么亲嘴也行的结论呐!
而且下次备牙刷的意思是下次就要那个了么?
那下次是什么时候?
话说回来,刷牙的话是会把舌头伸进来的意思吗?
那他要怎么办?直接张嘴会不会纯情人设崩塌影响票数啊?
啊啊啊啊啊好难啊!!!!
土方无声地在心里咆哮,手里面的书页被他无意识地捏住一个角,反复揉搓。
银时注意到他已经很久没有翻新的一页,静了一会儿,俯身过去抽走了他手里的《Magazine》,体贴地替他开口说:“想走了?”
不。
不是。
他在想接吻的事情。
银时把书放在茶几上,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来:“抱歉啊,是我忘了看时间。你晚上还有工作吧?我送你下去。”
说完,他也没去等土方的回答,快步走到平时坐的办公桌后,弯腰拉开抽屉:“昨天的委托人在制烟厂工作,给了我一包说是还没有上市的烟,我这边没有人抽烟,就给你啦。”
又是这样。
絮絮叨叨的。
自说自说的。
忽然让自己来,又忽然让自己走。
土方唇角不悦地绷出了一条毫无弧度的直线。
“只有一包哦,别抽太快了。”银时把烟交给土方。
对方都没看,就低头放进了口袋。
……是生气了么?
银时暗自琢磨着。
他最近送的东西确实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
对方也没有明确地说过喜欢。
或许没有当面拒绝只是出于礼貌罢了。
“那个。”银时在即将迈下楼梯前,迟疑着叫住了走在前面的人:“明天还想吃蛋糕吗?”
土方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隔着一个台阶的距离看向他。
楼梯旁的声控灯前段日子坏了之后一直没修。
银时只能看清对方大致的轮廓。
那身影久久没有出声。
银时苦笑了一下。
原来蛋糕也是不喜欢的啊。
他无意让土方为难,很快解围道:“不想的话就算了。反正平时也很少见你吃——”
垂在身侧的手臂忽然被用力握住。
“土方君?”
对方借着握住他手臂的姿势,猛地迈上和他相同的台阶。
银时出于本能地往后退了两步,还没站稳,又被对方粗暴地往旁一推,后背撞在无数次醉酒后扶过的墙壁上,在痛意涌上来之前,更先察觉到的是撞落在嘴角上的吻。
而始作俑者因为这生疏的动作自作自受地撞到齿关,磕破嘴唇,下意识地贴着他轻嘶一声。
失策了。
应该再往左边一点。
土方一边在心里复盘一边打量着银时的表情,见他那双总是懒洋洋的,显得游刃有余的眼睛出现了罕见的慌乱,终于找回了一些掌握主动权的愉悦感。
“喂,瞳孔都放大了。”土方把银时以前调侃他的话还了回去:“真没出息啊。”
银时眸光沉沉地望着他,没有反驳。
土方被他这种古怪的目光看得头皮发麻。
漫长拉锯战中学会的见好就收让他识趣地准备后撤,然而比他更快的是银时的动作。
本就近在咫尺的脸骤然放大。
陌生而温热的舌头舔舐过他还在渗血的伤口,轻轻松松侵入了他因恍神而没能紧闭的牙关。
这个吻和银时这些天里的忍耐和体贴截然不同,带了点土方所熟悉的,针锋相对时的侵略感。
这个认知让他浑身的血液没来由地加速奔涌。
很难说是出于身体还是心理上的兴奋,土方不甘示弱地捧住银时的后脑勺,学着他的动作强硬地吻了回去。
许久。
两人气息不稳地分开。
银时用发烫的脸恋恋不舍地贴着他摩挲了一会儿,俯身把头埋进了他的肩颈处。
“好厉害啊,土方先生。”
“那、那是自然。”
他厉害的地方可多了。
银时被他这种莫名的胜负欲逗乐,忍不住又亲了他一下。
原本只是送到楼下的两人黏糊糊地到了屯所前才分开。
“我明天八点就要出去,你送蛋糕的话……早一点。”
“六点就来。”
“别说大话了,六点你还没醒吧?”
“不会。”银时目光在他嘴唇上停了一会儿,笑道:“今晚会开心得睡不着的。”
“瞎说什么啊!”
七个小时后。
一宿没合眼的土方望着逐渐被晨光爬满的天花板,无声地骂了一句脏话。
他顶着一双严重睡眠不足产生的黑眼圈和跟黑眼圈截然不符的神采奕奕的眼睛,起身准备出门洗漱。
刚一拉开门,迎面对上的就是一个黑漆漆的圆形炮筒口。
“嗷唔——!!!”土方吓出一声怪叫,熟练地往后跳了一大截。“干什么啊!!!!总悟!!!!!”
连着数日在外,刚出差回来的总悟无辜地举着火箭筒,歪头看向他:“来叫你起床。”
“有用火箭筒来叫人的吗!!!”
“啊,抱歉。”总悟居然真的放下了对着土方的火箭筒,温和无害地道:“是我欠考虑了。”
这哪里是欠考虑。
是蓄谋已久还差不多吧。
土方心累地点了根烟,被吓到嗓子眼的心脏在烟草味里缓缓回落。
总悟似乎是顺着他的动作才注意到他的嘴角,弯眼一笑:“土方先生受伤了?”
“……嗯。”土方不自在地道。
“怎么伤的?”对方反常地刨根问底。
“就、就是被门撞了一下。”
“这样啊。”
土方被他这种似笑非笑的语气弄得忐忑不安。
按照经验,这种语气背后都是各种捉弄他的把戏。
就在土方想着要不要找个借口临阵脱逃时,总悟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是万事屋的门吗?”
土方紧张地反问:“关万事屋什么事?”
“因为土方先生和万事屋老板——”总悟故意拉长了声音,卡在土方耐心告罄前,适时地补上了后面半句:“不是正在谈恋爱吗?”
土方呆了整整半分钟,才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吼:“胡说什么啊!谁他妈在跟那种家伙谈恋爱啊!!!!!!!”
“诶?可是听阿崎说老板这些天一直给你送蛋黄酱周边,上次两个人还一起去看了电影,在最后一排偷偷摸摸地亲手。”
“那是任务!!!!!”
是近藤安排的任务!
“接吻也是任务?”
“啥?”
总悟意味深长地指了指土方的嘴角。
土方后知后觉地涨红了脸。
诶——?!
他昨天和万事屋接吻了?
他昨天和万事屋接吻了啊!!!!!!
而且那混蛋的舌头和他的舌头都黏糊糊地缠在一起了不说!!!!手也不安分地钻到了衣服里面!!!!!
他在干什么啊!!!!这可是全年龄向的动画呀!!!!!!!!
土方底气不足地挣扎道:“我们没有在谈恋爱。”
总悟见他辩解的神情不似作伪,若有所思地眯起了眼:“那是O友?”
“不是啊!”土方急着解释:“是近藤兄拜托我,让我想办法把那家伙从No.1的排名踹下去而已!你们一个劲地在臆想些什么啊!当心我宰了你啊!”
“是这样么?”总悟问着,却不是看向土方,而是侧过脸去。
土方意识到了什么,忙大步跨出房门,朝着总悟侧头的方向看去。
长廊上,银时手里还拎着今天刚做的蛋糕,隔着数米远的距离,没有什么表情地立在暗影里。
望向土方的眼神在弥天大雪里,一寸一寸地冷了下去。